東北粘豆包。
“別拿豆包不當(dāng)干糧”是家鄉(xiāng)人認(rèn)為不該輕視什么時,常說的一句話,可見豆包在東北人尤其是黑龍江人心目中是很有份量的。在家鄉(xiāng),豆包大致有兩種:一種是用小麥面粉(白面)做皮子的,一種是用粘米面做皮子的。
(資料圖)
我特別要說的就是粘米面做皮子的粘豆包。
粘豆包起源于山西,后來山西移民闖關(guān)東時傳入東北,成為當(dāng)?shù)厝讼矚g的食品,并延續(xù)了下來。
我小時候,偏遠(yuǎn)農(nóng)村很缺少白面,而粘豆包雖不易消化卻抗餓,所以,在農(nóng)活兒累的時候,大多農(nóng)家都以粘豆包為主要勞動力的食物,吃閑飯的還沒資格每餐享受呢。
我不知道別人家的粘豆包是怎樣做出來的,但我卻無數(shù)次親見并參與了我家粘豆包的制作過程。
其實,粘豆包的原材料主要就兩樣?xùn)|西,即粘米面(黃米面)和飯豆(蕓豆),后來,才有糯米和粘苞米加工出來的豆包皮子。每次做粘豆包都是先將粘米面用水和好,放在盆里發(fā)酵,等發(fā)好了,再將烀熟碓碎的飯豆團(tuán)成牛眼珠大小的豆泥丸兒,放進(jìn)已捏成手心大小的粘米面皮子里包起來,團(tuán)成近橢圓形狀,再把接觸屜布的一端弄得稍平,均勻地擺放在鋪了濕潤屜布的籠屜上,等水燒開了,放進(jìn)鍋里蒸。十五到二十分鐘,就可以起鍋。烀好的豆餡兒里常放糖精提升口感。
包粘豆包這活兒,看似簡單,其實想包得好看又不漏餡兒也不易,別看粘米面熟了粘糯得很,生時卻極松散不易聚攏,一不小心就包壞了包丑了。做什么都要樣兒的母親常叮囑我們精心著點兒,別包得三扁四不圓、稀淌花漏的。
每次,母親將香氣騰騰的大鍋揭開蓋子,端出騰云駕霧的籠屜,那整整齊齊的金黃的豆包就呈現(xiàn)在眼前,非常勻稱,一水水兒地露著渾圓而閃著亮光的圓乎乎的頭,身子卻早緊密地連在了一起。
起鍋之后,要趁熱將它們分離開,否則,涼了硬了,就分不開了,硬分就會開膛破肚子。那粘乎乎的一片,即便熱時分,如果不采取恰當(dāng)措施也是分不利落的。母親總是舀一碗涼水,將筷子蘸上涼水,再插到兩個豆包之間去夾開,夾的時候,得看準(zhǔn),萬一夾偏,就會有破肚子的。如此循環(huán)往復(fù),直至將整籠屜的粘豆包一個個地起完。這樣分出來的粘豆包,表面完整光滑。粘豆包蒸的時候是立著的,蒸熟夾開后再放到蓋簾子上則需倒立,這樣做是因為,在起的過程中,光滑的圓頂已經(jīng)被空氣吸收干了表面的水分,將這一面著地放下去,已不容易粘連了。
起先,看著母親有板有眼地做這些的時候,就開始佩服勞動婦女的聰明了,而當(dāng)我自己也能親手做,則滿心自豪。
那時候,和別人家一樣,我家一到冬天經(jīng)常蒸粘豆包,一般晚上卻很少吃,母親說,粘豆包硬,不好消化,再說,吃完那么禁餓的東西就睡覺壓炕頭子白瞎了。
吃粘豆包蘸白糖更好吃,如果家里沒有白糖,就必須得就咸菜,否則,會燒心(其實是燒胃)。
說來也奇怪,在熱著的時候無比粘的粘豆包,一旦涼了,就幾乎徹底地失去了粘力。手里拿個涼的粘豆包,一掰就下來帶白茬子的硬塊兒,這可真是一切狀態(tài)的維持都需要與之相適應(yīng)的客觀條件啊,失去那個條件,該狀態(tài)也就成為無本之木。
小時候,有時在外面瘋餓了,回家找吃的沒有,我就會跟弟弟妹妹潛入倉房,抓出來幾個母親準(zhǔn)備不時熱著給我們吃的凍粘豆包,一點兒一點兒地啃吃,別看冰涼梆硬的,啃起來卻既有趣兒又解餓,特別是在啃到豆包餡兒的時候,就像要解放哪個孤島一樣地興奮而有成就感。
粘豆包的確好吃,可也不是誰都能吃得的,比如,鑲了假牙的,那牙口兒要是不牢固,一口粘豆包就能把牙給拽下來。如果年歲大的,吃了不好消化就會脹肚子,所以,想親口嘗嘗粘豆包,一定要先了解注意事項才行。
即便在物質(zhì)極大豐富的現(xiàn)在,粘豆包靠著自身的魅力,不但經(jīng)久不衰,還百變其身,不斷翻新花樣兒,豆包皮子由只有大黃米面逐漸發(fā)展到糯米面、粘苞米面等;原來純豆餡兒或加糖精,后來糖取代了糖精;原來只有蒸吃的吃法,如今則在傳統(tǒng)吃法上至少增添了將蒸好的粘豆包再用油煎了的吃法。
粘豆包,過去是因為緊缺而被珍視,如今則是因為求精而被追捧,從一個粘豆包的前世今生,讓我們感受到了時代的不斷進(jìn)步和人民生活水平的一再提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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